【忘羡】第二十四年花开 第二章 不俗
武侠pa
名门正派叽 X 魔教教主羡
预计还有最后一章加一个番外
题记：
人生只有离别时好，重逢时好。这时我们不俗。
——废名
第二章 不俗
“啪”的一声，金光瑶放下手上的檀木盒。在他的下首，依次坐着云梦掌门江澄、清河掌门聂怀桑，以及大小十余个门派的掌门人。唯独姑苏蓝家因蓝忘机的事避嫌没来。
一个弟子快步走到金光瑶身边，低下头耳语几句。金光瑶听罢，转头对在场的掌门笑道：“万事齐备，只要魏无羡敢来，今日必留下他的人头。”
江澄无心应和金光瑶的笑脸，只是低头转着手里的戒指，头也不抬地道：“他是我的，谁也别想碰。”
金光瑶也不计较，重新拿起那檀木盒，交给手下，吩咐道：“你知道放哪，加派人手，万万不能被魏无羡得去。”
手下点头，正待接过，大厅之中忽然回荡起笑声。
“金掌门是武林盟主，怎的如此小气，连颗药丸也不肯给我？”
声音从正上方传来，众人在厅里待了许久，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响动，一齐大惊，向上看去。
只见大厅气派的横梁上歪坐着一个人。一尺宽的横梁，寻常人端坐都要伸手扶一把，此人却翘着一个二郎腿，一支笛子灵活地在指尖转动，从左手小指转到拇指，再从右手拇指转到小指。
江澄像被雷劈了一样，直挺挺地从椅子上蹦起来，张开了嘴，没说出话。
金光瑶敛了笑容，肃然道：“夷陵老祖，好大的胆子！”
魏无羡却依旧在笑：“怎么，金盟主第一天认识我？”
金光瑶正待再说几句场面话，却听魏无羡的笑声戛然而止，原本似乎是“合家欢”的大厅瞬间落针可闻，静到了极致，也诡异到了极致。
魏无羡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消失，直如换了张脸一般，无端透出一股阴狠来。底下明明全是各派掌门、宗师级别的人物，却都莫名感到阴风拂背，寒毛直竖。
只听他冷冷地道：“你的药，你的命，这两样东西你今天只能留一个。赶紧选。”
不待金光瑶答话，空中忽然传来细细的尖哨，一道极细极长的鞭子自下而上，向梁上魏无羡所坐之处抽去。出鞭之人正是江澄。鞭子去势极快，带动周围空气，竟发出哨声。
魏无羡身子后仰，往后一翻，倒转一圈飘然下落。那鞭子狠狠抽在他原本坐着的横梁上，木屑纷飞，横梁几乎断了。
这一变兔起鹘落，魏无羡身在半空，在场的掌门哪个不是武功极高、眼光毒辣之辈，纷纷看出此时是攻击的最佳时机，刹那间两人出掌击他后心，一人挺剑急刺他双目，另有一人挥刀斩他下盘。
魏无羡的手里仍旧转着那支笛子，他伸出笛子在迎面刺来的剑上一搭，借力旋身，身体仿佛二两重，潇洒恣意地侧身转了一周，避过了后心两掌和下盘一刀。避过杀招，他却不后退，反而向前一步，没有拿笛子的手握住被他压下的剑锋，把剑往自己身边拉来。
持剑的人万万没有料到魏无羡会徒手去抓剑，眼见剑锋已经割伤了他的手，还把剑锋往自己这边拉，一时站立不稳，被魏无羡往前拉了一步。魏无羡拿笛子的手一转一抛，“呜”的一声，笛子打着旋儿飞上了半空。魏无羡空出手来，伸出两指往持剑人双眼插去。
持剑人大惊，眼见魏无羡两指已到眼前，他只能松了手上的剑，提气后跃。亏得他武功高强，反应迅速，没被魏无羡两指戳中双目，然而魏无羡阴寒的手指却已经堪堪碰到他的眼皮，指尖外放的劲力已经损伤他的眼睛，一时之间泪流不止，不能视物。
持剑人撤剑后，魏无羡倒转剑锋，看也不看，向后划出。那两个偷袭他后心的人来不及收掌，被这凌厉一剑各自削去了三根手指。最后魏无羡把剑掷出，剑从持刀偷袭的人的右肩胛骨刺入，贯穿而出，余劲依然未消，生生把那人钉在了大厅的柱子上。
只一招的功夫，四个向魏无羡出招的人都倒了。
剩下的人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。
此时，被魏无羡弹到半空的笛子才带着呜咽声落下。魏无羡用没受伤的手接了笛子，抬脚勾了一张椅子过来，大大方方地坐了。被剑割伤的手也不包扎，大大方方地隔在扶手上，任凭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，浑然不觉得痛似的。
他再度翘起二郎腿，看着金光瑶：“想好了吗？要药，还是要命？”
江澄一鞭将魏无羡从梁上逼下来，魏无羡却稳稳落地。此刻他满心杀意，哪管金光瑶布置了什么，迎面一鞭就朝魏无羡抽去。魏无羡脚下在地上微微借力，连人带椅平地后移了几尺，躲过了这一鞭。
江澄使出杀招，魏无羡闪避却连屁股都不离开椅子，轻慢之情，可想而知。江澄气得笑出了声，长鞭一震，前招未老，后招已至，那看似已经落空的鞭子陡然伸长了数尺似的，迎头朝魏无羡击下。江澄盛怒之下，全身劲力若是有十分，他这一鞭倒用了二十分，长鞭尖啸，劲风过处，连站在稍远处的聂怀桑都感到脸颊微疼。
这凌厉无比的一招当头而下，魏无羡却完全没有避。
他将手中的笛子举至唇边，轻飘飘地吹了几个音节，尾音扬起，似有挑逗之意。
江澄一鞭堪至魏无羡头顶，笛声一响，却不知怎的，那碎金裂石的一击陡然掉转了方向，带着尖啸劈向了金光瑶！
金光瑶万万不料江澄这一招竟会攻向自己，他毫无防备，加之年长之后才开始练武，武功不及江澄，眼看就要被这一鞭打得脑浆迸裂，情急之下，只好贴地打滚，卸去江澄自上而下的强力一击。然而江澄这一鞭毕竟倾注了全力，金光瑶虽以狼狈至极的身法躲了过去，终究还是被鞭上的内力带到，只听“咔啦”一声，他的左臂臂骨竟直接断了。
江澄自己却完全不知为何会这样。只感到笛声响起的时候，他忽然分了神，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。等回过神来时，那置魏无羡于死地的一鞭已经到了金光瑶面前。
也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，金光瑶这着地一滚恰好滚到了魏无羡身下。魏无羡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，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金光瑶只觉颈中一片寒凉，那魏无羡分明在喘气，手上的温度却不似活人，透骨得冷，冷得金光瑶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魏无羡低下头，在金光瑶耳边低声呢喃。假如不知道他二人身份，这场景倒像是恋人之间的低语缠绵。只是假如看得够仔细，就会发现这个正在低语的“恋人”嘴角噙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，教人看了无端害怕。
江澄只感到一阵恶寒，脱口而出：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！”
魏无羡睨了江澄一眼，就移开了视线，笑道：“你以为我是谁？我是魔教教主，夷陵老祖。我一直是这个样子，魏无羡早死了。”随后他用笛子一磕金光瑶断了的手臂。金光瑶猝不及防，发出一声惨叫。
魏无羡道：“废话时间结束。交出归续丹，否则我让你亲手杀了你全家。”
金光瑶顿时醒悟过来：“原来，原来，传言鬼笛陈情能摄人心魂，竟有这种教人自相残杀的手段！”
难怪正派诸多高手魂断夷陵。
魏无羡朝厅中金氏弟子吹了个口哨：“劳驾，打开盒子。”目光所指之处，正是金光瑶此前放在桌上的檀木盒。
那弟子捧了盒子，正想往魏无羡这边走，却听魏无羡道：“不许往前走！就在原地打开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暗器呢！”
那弟子无奈地看向金光瑶。金光瑶此刻受制于人，只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：“打开，打开，原地打开便是！”
那弟子打开盒子，露出一颗约莫龙眼大小，雪白的珠子。没等众人多看两眼传说中的归续丹，砰然一声巨响，整个大厅尘嚣弥漫，所有人都被扑面而来的白色粉尘糊了一脸——那颗珠子爆了。
谁也没想到这么小一颗珠子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，在场的所有人，不论远近，都被迫吸入了白色的粉尘，连连咳嗽。紧接着，噗通一声，聂怀桑以一个狗爬式栽倒在地。然后，噗通，噗通，之前几个被魏无羡打伤的人倒了。噗通，噗通，噗通，更多的人前赴后继，依次倒了。只有江澄站在窗边又功力较深，暂且摇摇欲坠地扒着墙。还有金光瑶，本来就要倒了，但由于被魏无羡掐住脖子，没法倒。
魏无羡没有倒，不是因为他功力比其他人高得多，而是他不能倒。直到此刻，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金光瑶的狠毒。为了能把他毒倒，在场的所有掌门人，包括金光瑶自己，都是诱饵。
魏无羡只觉得天地倒悬，头颅重若千钧，双脚飘若浮萍，耳边闷雷阵阵，眼前金光霹雳。为了能在原地站住，他强行一遍又一遍地用内力冲刷自己的经脉，毒性阻塞经脉，他强行突破阻塞，就如同两个巨人在用他的经脉拔河，痛到极致。
痛，痛好。魏无羡一边抹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想：他自断经脉，可比这个更痛吧？
剧痛使得魏无羡的神台留得一丝清明。他看着手里的金光瑶。金光瑶已经支持不住，身体的重量全压到了魏无羡提着他的胳膊上，半醒不醒的，一只手却牢牢地拽着自己的腰带。
魏无羡心念一动，一指把他彻底点晕了，从他的腰带下面抠出了一个小袋子，打开一看，赫然是一颗龙眼大小，雪白的珠子。与之前的赝品不同，这个珠子芳香四溢，沁人心脾。
魏无羡东西到手，立即撤。原本他挟持了金光瑶，想退走容易很多，只是他此刻中毒已深，手上的金光瑶比泰山还重，要两个人一起走根本不可能。他只得长叹一声，把金光瑶往旁边一扔，独自翻出了窗。
窗外各家子弟早已结成了剑阵。魏无羡陈情一横，阔步踏入剑阵。
他所谓摄人心魂转移攻击的本事，是笛声为辅，内力为主。此刻他的内力大半用来抵抗毒性，陈情的威力大大减弱。百人组成的剑阵如车轮一般，呼啸着朝魏无羡撵来。纵然他带偏了一两个人的攻击，立时便有后面的两个人补上。
车轮滚滚，碾碎一切挡路蝼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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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血迹径直没入林中。
金光瑶一行追踪得毫不费力。服了解药之后，他们就一路跟着血迹，追到了这里。魏无羡虽然闯出了剑阵，但明显受伤不轻——从一路上这个血迹从没断过就可以看出。
只是在林中走了一段后，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。树林里有些树倒了，有些树半倒不倒地压在另一棵树上，有些地方灌木茂密，有些地方杂草不生。而这些上下错落的景致，没来由地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，跟着血迹走了一阵之后，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。
聂怀桑走到一棵倒下的树边瞧了一阵，“嘿”了一声：“这树怎么看着，不像是自己倒的？”
金光瑶仔细看了一眼树的断裂处，只见断口光滑，明显是用斧头砍的，但是又非常不整齐，似乎是在同一个位置砍了许多次才砍倒了一棵树，说明砍树的人力气不大，毫无内力。
一个身无武功的人，却能通过在林子里砍几棵树，拔几根草就制造出一个纯天然的五行八卦阵，将这几个掌门级别的人物围困其中。
金光瑶“哈”的一声笑了出来：“蓝忘机！”
聂怀桑摇着折扇不无忧伤地道：“这下跟丢了。”
金光瑶好整以暇地往树上一靠，问聂怀桑：“假如你是魏无羡，拼了命夺到了归续丹，逃命途中被蓝忘机所救，他见到蓝忘机之后，会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？”
聂怀桑道：“亲嘴？”
“啪”，江澄捏断了一根树枝。
金光瑶扶额道：“我是想说，他会把归续丹拿出来给蓝忘机吃。”
聂怀桑道：“哦！有道理！……然后呢？”
聂怀桑语音未落，不远处一道极强的白光冲天而起，犹如一柄利剑插入苍穹。
金光瑶这才接道：“然后，我们就知道魏无羡和蓝忘机在哪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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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无羡用手捂着眼睛，滚烫的液体漫过指缝，顺着手臂往下淌。
他料到檀木盒里的药是假的，没料到连金光瑶身上的药也是假的。与之前那颗见光就爆不同，这颗只有在手里停留一会，受了热才会爆。
一颗小小的丸子，居然能发出如此强光，生生灼伤了魏无羡的眼睛。
他流着血泪。他看不见了。
满以为金光瑶一行人会立刻出现，把他们擒了或者杀了。没想到最后追来的人只有一个。——江澄出其不意地放倒了其他人，终于兑现了自己一开始说的话：“他是我的，谁也别想碰。”
江澄的手里握着鞭子，握得青筋暴起。忽然他把鞭梢狠狠地砸在地上。他微扯嘴角，道：“你——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？”
魏无羡尽量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，还整了一下衣襟，道：“没什么好说的。你杀了我吧。”顿了顿，“你全家是我杀的，与含光君无关。冤有头债有主，你别找错了人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江澄面对着两个无力反抗的人，不进反退，“为什么？”
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：“我们全家哪里对不住你？你没爹没娘，是我爹娘养你长大，收你做了首席大弟子！我父亲教你武功，可有半分藏私？他教我都没有这么上心！还有我姐，你生病了是谁在照料你，给你煮汤喝？你全都忘了吗？全都忘了吗？”
“你为什么？为什么要杀了他们？”
他的吼叫渐渐转成呜咽，又转成彻底的阴冷：“你把他们都杀了，为什么不杀我？”
魏无羡“哈”的一声笑了，“想杀的，没来得及。所以不用废话了，你要报仇，上来一剑捅死我就是。”
江澄笑了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：“好！好！好！我杀了你。我杀了你。我……”
他拔出腰间的佩剑，一剑斩了下去。
“……杀了你。”
